明日待曦

半夜十二点整，屋里安静得不行，表针的声音显得格外聒噪。但也不知道，和床上不停翻来翻去的李警官相比，哪个更吵。虽然时钟走个不停，可李警官翻了半天抬头看看表，也才十二点零七分。
凌院长今天在医院值班。
“嘁——”
李熏然的嘴里呲出个不爽的音来，尽管凌远给他打电话告知晚上不回来时，他并没有过多表示什么。
“亏我还焖了米饭！”他心里抱怨道。最后他下楼买了份盖浇饭吃了。
明明自己不着家的日子更多，却更喜欢抱怨对方不着家，倒也不是李警官没良心不讲道理，实在是，他对这种夜半独守的空虚感受不够多。或者说，他也不是真想抱怨，只是有点不习惯了。
而凌远早就习惯了。
按理说，以前自己一个人住宿舍时也没觉得无聊，蹲守嫌犯时也不觉得难以忍耐，现在怎么越来越没出息了呢？
还是让凌远闹的。
想到这儿，李熏然抓起手机，啪啦啪啦，给凌远发去了一条信息。
“好无聊啊！”
自己琢磨了一会儿，又删掉了。
“你最近值班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多？”
想了一会儿，又删掉。
“你干嘛呢？”
这才终于发出去。
没过一分钟，凌远的电话打了进来。李熏然看着来电显示，得意地笑了笑，颠了两下手机，这才接起来：“喂？”
这故作慵懒的语气让凌远的眉头轻快地皱了一下，果然是自家警官的风格。
“还没睡呢？”
“啊，没睡，这么晚打电话什么事？”
“我不是看错了吧，是有人先给我发的信息吧？”
李熏然在这边兀自一红脸，却说道：“我就随便一发，谁想到你打电话来。”
“呵呵，”凌远笑着说，“那我也是随便打个电话，谁想到你就接了呢。”
“你……”
凌远知道调戏要浅尝辄止，否则李警官该发飙了。他立刻接话，不留尴尬的余地，可开口还是忍不住：“你是自己在家想我了吗？”
“嗯，算是吧。”
“什么叫算是吧！”凌远调高了音调，对方承认他是高兴的，可连承认都这么模棱两可，他又气起来，面子比自己还重要啊？
“咳，就是说不出来的感觉，哪里不太对劲。”
凌远怔了怔。
这种不太对劲，他何尝没有过，只是从来都没有和李熏然说过。两个人步入对方的生活，注定要互相影响，互相牵涉，一开始要适应这种亲密。可是一旦习惯了亲密，又要反过来适应工作等原因将两人拉扯开来的不适。他总担心是自己想得太多，会徒增压力给李熏然。原来两个人都是如此，凌远心里有些宽慰。
李熏然听这边半天不做声，便说：“那你忙吧，能休息会儿就休息会儿，我也睡了。”
“熏然？”凌远不由自主地叫着对方的名字。
“嗯？”李熏然习惯性地挑起声音应着。
“……没什么，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，咱们好好过个周末。”
“那好。”李熏然微笑着说。
撂下电话，李熏然觉得神清气爽，眼皮也慢慢耷拉下来。临睡前，他心想，下次自己值班，也该偷偷躲厕所给凌远打个电话吧，让他睡个好觉，他肯定也想自己啊。这样想着，李熏然更是笑着睡了过去。

清晨，门锁咔哒一声响，门后的凌远小心地挪进屋来。他仔细听着李熏然的声音，一边换好鞋，把衣服和包放下。只听卧室里一阵翻身的声音，李熏然嘟囔着喊道：“热水器里有烧好的热水！”
“好！”凌远拧开龙头，试了会儿水温，捧了一掌的水拂上自己的脸，熨帖的舒畅顿时从头顶流到腰间。
洗漱完毕，凌远进了卧室，换着衣服，回头看了眼被子里的李熏然正眯眼看着自己，不禁抬脚踢了踢他的脚底。李熏然说了句“幼稚”，往里边挪了挪，给凌远腾出地方。
转眼，凌远坐到了床上，低头斜眼看着李熏然，只顾微笑。李熏然不自在地说：“你发什么神经？”
“你昨天晚上真想我了？”
李熏然坐起身来，却不说话。凌远只得自己凑上前，搂过人来，说道：“我记得有些人不在家的时候可比我多多了。”
“你也没说过想我啊。”
“现在说也可以吧。”
“可以。”李熏然终于绷不住乐了，又不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，他有什么气好生。
凌远见铁块被捂热了，便抱着铁块躺倒下来。李熏然想挣扎，还是被压倒。
“我刚起来！”
“再陪我睡会儿。”
“我要去做饭！”
“一会儿我做。”
卧室里的大呼小叫，慢慢变成喃喃细语，然后慢慢归于平静。
周末到来了。